这一幕发生在去年7月的一期视频《战术!射击!游戏!6!》中,当观众意识到被涮后,弹幕比以往更加密集,其中有一位观众发弹幕说,没有广告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。
在中国游戏行业,stan和他的脱口秀节目《STN快报》已经是一块响亮的招牌。STN自身的解说和主持风格、让很多粉丝二刷的胡逼英文字幕,乃至防不胜防的广告,这些构成了节目的标志性要素。stan很擅长玩梗,打广告这件一直以来内容创作者们比较头疼的事情,在stn这里也变成了粉丝们喜闻乐见的环节。
当时多玩视频编辑招聘的要求有,一英语要好,二有过文字作品,三要喜欢玩游戏。stan一看心想这不就是说我吗?2013年,stan离开家乡桂林,来到广州加入了多玩。
多玩有个游戏文化类的视频栏目,叫做《有看点》。恰逢原本节目的制作人离职,领导给了stan两个选择:一个是到《英雄联盟》那边做一个叫做大神陪玩的产品,另一个,就是去做《有看点》。没经验加上不喜欢做运营,stan自然而然选择做内容,就这样,他一只脚正式踏入了游戏视频的领域。
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,《有看点》的内容,实际上就是以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的视角,在对世界发问的感觉。这也符合stan当时刚刚大学毕业的心态,这个社会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不那么如意,离开象牙塔,未来的不确定性,面对现实的惶惑,对这个世界的疑问和思考,都在视频中展现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,《有看点》就是stan的个人独白,在舒缓音乐中,stan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,没有起伏,偶尔插入一些冷幽默梗,娓娓道来。往往以游戏为饵,探讨的核心则是stan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在生活中遇到的问题。
比如为什么大家这么浮躁?莫忘初衷为什么要高考?总结而言,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。很难说有多深刻,但却能引起同龄人的共鸣。在当时,不仅在多玩吸引了一大票粉丝整天催更,在AB站,每期视频也能获得十万上下的播放。
《有看点》之所以能如此个人化,融入这么多主观看法,也跟当时领导没给压力有关。这个栏目变成了他精心经营的小后院,短则两周一更,长则两月一更,虽然慢,但也有足够的时间,让他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放进去。
很多人把stan的视频叫做满分作文系列,但他自己不这么看。他觉得单论文字,其实感染力一般,这个东西之所以吸引人,还是因为一些音乐和素材插得恰到好处,能调动情绪,看他的视频,话题之间的跳跃,未必逻辑严密,但往往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意识流的状态,沉浸感很强。
对于stan的这种风格,喜欢的人会很喜欢,不喜欢的人则完全戳不到点。在他制作的第一期视频《烂片,是谁中出了快乐》的评论中,有人问:大哥,你想表达什么?还有人说:不知所云啊,是我智商捉急吗?也有人说,看完有种久违的失落感。
这期视频没有收录在多玩的有看点栏目中,只能在外站看到,在23期的末尾,反光镜乐队的BGM《长大》响起,伤感而惆怅的音乐声中,过往20期视频的标题一一闪现,有人问,这是年终总结吗?其实这是整个系列的总结,但当时没人知道这就是最后一期。
刚开始加入沃达时,公司也在尝试拓展各种业务,stan最初领到的任务,是去做一个手游节目。2015年,正是手游发展的黄金期,整个游戏行业的风口都汇聚于此,做游戏的赚到了钱,周边送水的也吃到了行业发展的红利,大家都在往里扎。
然而手游节目让stan做得很痛苦。当时我觉得,手游节目好难做。你说玩家玩完手游之后,到底他有什么理由来看我这个手游节目呢?stan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,但找不到答案。
当时的手游缺乏沉淀,也缺乏相应的玩家文化,同期的爆款游戏还是《刀塔传奇》,后期的《师》也好,《王者荣耀》也好,这种具备一定大众话题度的游戏都还没有出世,在尝试做了一期手游节目后,stan觉得自己做不下去了。
第一期节目的配置十分简陋,可以用寒酸来形容。拍摄时没有像样的桌子,只有一张绿幕,一把椅子,后期在屏幕下方加了一道字幕条遮挡,伪装出了桌子的效果。不合身的衬衣和领带是临时找人借的,因为对外貌不自信,加上参考当时《暴走大事件》的形式,希望营造一点神秘感,stan也戴上了头套--用的是Minecraft里的方块头。
没有任何表演经验,让第一期的节目效果并不出色。略显尴尬的棒读和有点的台本让后期加入的笑声非常突兀。Stan后来回忆说,第一期众望所归地做砸了,得到了观众的一致差评。
在2014年的最后一期《有看点》之后,stan已经沉寂了小半年,人口回归让一些老粉惊喜,但没人想到他以这种形式回归,不少人在弹幕中评论说:屎蛋,我们回去做有看点好不好。
第一期《史丹利快报》的播放量当时在B站大概有5万左右,还没有之前做《有看点》时的一半,stan有点受打击,他打算放手一搏,再做两期,如果三期都没有起色,那可能说明自己确实不适合,回家卖橘子。
尽管现在观众们对stan的脸已经不能更熟悉,不少人因为stan的鼻孔颇有特色,亲切地叫他温斯顿或者沙河马,但在当时,还没有人知道stan到底长啥样。
对stan来说,当时属于破罐子破摔,心想反正再烂也不会烂过第一期,所以他摘了头套,买了一套西装,就上了。有人劝他,说就你这个条件,不大适合脱头套,但stan还是决定脱,最后没想到自己的脸化点妆遮掉痘子其实还挺上镜,节目放出去后,弹幕清一色这个帅比是谁,给了他很大的信心。
当时有一个妹子吐槽男友玩游戏的视频非常火,stan如法,拍了一个短片,标题是《当女朋友不让你玩游戏的时候,你要这样说》,从男生的角度做了一个反击。第三期节目本身点击不算高,但那个短片单独放出来后,非常受欢迎。不少人第一次知道了,视频里面这个一脸傲娇操着口音、戴着飞机头假发的奇怪男人,在做一档游戏脱口秀节目。
尽管在广告形式上,防不胜防已经深入,但瓶颈也是显而易见,一期节目的广告承载能力非常有限,同样的梗用得太多观众也会厌倦,而国内厂商与玩家的割裂现状,也导致为国产游戏打广告要承担一定的风险。
stan小心地控制着节目广告植入的频率。他们也不得不把商业化的压力转移到《屎屎看》《屎O说》这些制作相对更简单的栏目上去。但其中一些节目后来停掉了,stan觉得团队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数量众多的节目,他仍然希望保住质量。
随着节目影响力的提升,武汉的地缘劣势体现了出来。stan喜欢美式脱口秀风格,希望能在节目中加入采访环节,但这里远离上海的互联网中心,采访极不方便,让他时常感受到和圈子的距离,一种边缘感油然而生。
上海的新演播室成为了《史丹利快报》的第三个演播室,第三季《史丹利快报》的后几期在这里,在上海的第三期节目,他邀请游戏人火狼来到节目中做了一期,两个新老游戏人凑在了一起,stan得以实现了理想中的节目形式,可以请一些嘉宾,聊一些行业内的话题。他没想到的是,这成了《史丹利快报》的最后一期。
当时他刚到上海不久,住在宝山区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区里。因为和公司的矛盾,原本上海这边新租的摄影棚施工到一半不能用了,他就在公寓的客厅里自己搭好摄像机和打光板拍摄,然后传给武汉的团队伙伴们后期制作。那几期叫做低配版史丹利快报。
而沃达一直以来希望发力直播经济,公司招募了大量主播,解说部最高峰的时候有七八十人,但始终未见成绩。当时沃达在wodota时期的老本行后期业务和stan带领的栏目部还算出彩,但已无力支撑公司庞大的体量。
在前两轮的5000万融资烧完后,沃达的第三轮融资了困难。老板找到stan,希望将《史丹利快报》和沃达的后期业务拆分出来,成立一个新的公司。经过一番思考,stan做出了一个不太困难的决定,他不想玩复杂的资本游戏,决定退出,自己出来,与沃达脱离关系。
周更的压力让stan时常感到疲惫。《STN快报》每周二拍摄,之后转入后期制作,周四最后核查精剪,周五出街。早期《史丹利快报》的节目组当时共有6人,其中有两个编辑,每周上一期刚刚录完,编辑交上下一期的初稿,需要stan在周二拍摄前定稿。
每期视频后,stan会一一浏览所有的弹幕和评论。他是一个希望得到其他人认可的人,有时候看到负面反馈会低落,看到正面反馈和支持会振奋,他偶尔也闪过撂挑子的念头,但他不想回去过那种日子--就像在多玩做有看点的时候,那种你能过得很安稳没什么压力,但你想要的东西始终在远方的日子。stan说,我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。
stan有野心,他希望自己的小伙伴能过得更好,希望自己的事业能够壮大,希望创建自己的国度。他开始用企业家的身份思考问题,但这也时常让他矛盾,他是一个站在台前的脱口秀主持人,一个内容创作者,这个身份消耗了他太多精力,让他难以顾及公司层面的发展。
有人stan去看看郭敬明的发家史,他真去看了。如果他跟观众说我想成为郭敬明,他可能会被人喷至渣,但他觉得郭敬明和自己在某些地方确实有些相似,郭敬明创造了一个相当成功的商业模式,stan也想过,如果公司想要更长远的发展,不可能永远只做一档《STN快报》,他也希望能以自己为中心,去孵化更多的艺人。
不过和stan不同,新的项目将不再局限于游戏,而是延展到动漫、电影甚至一些亚文化领域。尽管一年来,他们在B站的粉丝数增长了一倍,已经逼近100万,在B站的播放数也已经超过1.4亿,但stan深知相比其他的文化领域,对内容创业来说,游戏仍然是一个小众领域,拥有明确的边界。
嗓门最大,在社交网络上最为活跃的抱团群体,往往都是核心玩家。这个群体虽然从数量上来说,或许是最为小众的,但掌握最大的话语权。而真正的大众玩家是沉默的,他们是中国千亿游戏市场的基石,但他们几乎没有声音。
为了吸引更多大众玩家,《STN快报》的内容开始有意识地往更加娱乐化、接地气的方向发展,在原本的单机内容之外增加了受众面更广的网游与电竞的内容,要让没玩过的人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,对游戏有稍微常识性的了解,就能看懂大部分包袱和笑料。
这给他带来了一些来自核心玩家的, 大众烂梗是最常见的评价,在游戏论坛里,有人认为节目的观众是non-gamer(非玩家),连那谁谁谁都不认识。在社交网络上,围绕stan过去一年也发生了两次事件,一次惹恼了任天堂粉丝,一次惹恼了育碧粉丝,这进一步加深了一些核心玩家们的观点。
有人认为stan不够专业,他自己也承认,作为节目的脸面,理想状态下一切内容和观点都与他自身画上等号,兼顾专业与娱乐性并非无法做到,但这对内容产出者有着极高要求,而精力的分散也让他无法做到对内容的全盘掌控,难免出现纰漏。
《STN快报》也是这一过程的推动者之一,这个节目吸引了大量对游戏文化感兴趣的轻度受众,让他们对单机游戏产生了解和接触的,让非玩家变成玩家。某种意义上说,吸引新鲜血液的进入,相比论坛的嘴仗更有实际意义。
stan是矛盾的,他不满足于现状,想追求更大的东西,他清晰地看到了当下的问题,又不太想放下身段。现在《王者荣耀》很火。现在很多人就跟我说,你现在进去搞《王者荣耀》的内容,搞不好你就是下一个小智,下一个谁谁谁,但是我不想做,我就是想做我喜欢做的东西。
stan塑造了一个成功的人设,从节目到社交网络,观众们眼中的stan,是一个擅于自黑也喜欢吐槽的大逗逼。他用屎蛋称呼自己,把自己节目里大鼻孔的表情包当做头像,每期《STN快报》封面都会P上自己的搞怪头像,如果要用一个贴切的名词来形容,那大概是屌丝。这种亲民气质获得了很多人的好感。
真正的stan是个带点闷骚的普通人,《有看点》时期那种我即世界的感觉代表了他的一个阶段,制作《STN快报》时更为外相的体验让他的性格获得了补足和成长。平日里他通常不会展露太多情绪,不太活泼,社交对他来说不是放松而是在消耗自己的能量。做脱口秀主持人本身是一件非常消耗情绪能量的事情,他更愿意把能量储存起来,在镜头面前展示。
他也是一家处于快速发展期的公司老板,2017年年中,一个跟了他很久的老员工走了,是个女孩,stan没能把她留下来,这件事情对他触动很深,也让他认识到自己过于感性的一面,他要开始学会以一个公司运营者的角度来面对很多事情,他知道过于感性的人在商业上不会走很远。
现在你在B站仍然能找到当年的《有看点》合集,但是标题打上了一个慎点,代表了stan对这段过去的态度。谁都有中二文青的时候,对stan来说,这个时期早已过去,但有一些人,依然对曾经的《有看点》情有独钟。
13年偶遇有看点,14年STAN离开多玩,然后有看点成了史丹利快报,STAN成为屎蛋。再然后史丹利快报又成为STN快报,可这个网页我始终舍不得删。STAN做了我一至想做却不敢也不一定有能力做到的事,每日搬砖之余总会想象如果我当初多一点点勇气,会不会现在会有点不一样。然而没有结果,人生这个游戏没有SL,时间匆匆,感觉自己的选择越来越少,只能默默的用目光追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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